三人的呼吸声都被无限拉长,像来自极远的山谷。
沈默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,一下,两下,像敲在空瓮上的鼓点。
他闭眼前最后看了一眼:苏晚萤抱着陶罐站在门口,小舟的影子在她脚边延伸,重新勾勒出清晰的阶梯;讲台上的童鞋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光,像在替他守着来时的路。
意识开始下沉时,沈默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碗浓得化不开的墨汁。
黑暗里有细碎的光点浮动,那是他视网膜上的神经信号。
他维持着"思维静流"状态——这是他禁语三周训练出的能力,让念头像溪流般平缓,不泛起任何浪花。
就在意识即将穿透那层模糊的屏障时,他"听"到了一声叹息。
不是来自外界,不是来自耳朵。
那声叹息像从他自己的喉咙里升起来的,带着熟悉的声线,尾音微微上挑,是他在解剖台上分析尸体时常用的语调。
"你终于来了。"
沈默猛地睁开眼。
博物馆的镜子墙映出他的身影——白大褂下摆沾着泥屑,解剖刀的刀柄从腰后露出半截。
但镜中的"他"在微笑,嘴角扬起的弧度比平时大了两度,眼睛里泛着某种他从未见过的光,像深潭里浮动的磷火。
现实中的沈默没有开口,嘴唇始终抿成一条直线。
镜中的"他"抬起手,指尖虚虚点向他的眉心。
地面突然腾起一阵灰雾,是路灯柱残留的泥屑。
那些灰粒在空中挣扎着拼凑,最终歪歪扭扭组成三个大字:"别答应!"
沈默的手腕血压计开始震动——收缩压正在下降,95,93,91......
镜中的"他"笑容更盛,那只手还在缓缓抬起,仿佛要穿过镜面,触到他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