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走上台阶,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,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他抬起手,对着紧闭的房门,用一种极为缓慢而清晰的手语比划着。
苏-老-师,你-身-上,有-声-音,在-爬。
苏晚萤透过猫眼,看到了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惊惧。
她没有开门,也没有回应。
她只是蹲下身,从门后将一面早已备好的、打磨光滑的八角铜镜,缓缓地从门缝下推出,停在了门槛那道“断语之尘”的前方。
镜面清晰地映出了小舟苍白而焦急的脸。
小舟死死地盯着镜中的倒影,不是看自己的脸,而是看自己脸上反射出的、门后那个模糊的人影。
他凝视了良久,脸上的惊惧渐渐被一种了然的恐惧所取代。
突然,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猛地后退,转身冲到院墙边的沙盘前,双手插进细腻的白沙,用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疾书起来。
它不是想说话是想借你发声!
苏晚萤的心脏被这句话狠狠攥住。
她瞬间明白了更深一层的逻辑——如果残响的信息无法被“听见”和“传达”,它不会就此罢休。
它会转而寄生它的目标载体,将载体本身,改造成一个活体扩音器,一个能够自行“说出”故事的傀儡!
而她昨夜在火前那句决绝的“我不会成为下一个林秋棠”,那句看似强硬的拒绝,或许在那个存在的逻辑里,被错误地解读为一种带有主观意识的“回应”。
回应,即是缔约。
拒绝,反而激活了更深层次的绑定。
当晚,夜色如墨。
苏晚萤没有再做任何物理性的防御。
她将房间中央清空,只放置了一只古朴的空陶瓮。
瓮底,铺满了她亲手砸碎的镜子碎片和一把粗粝的岩盐。
这是她从沈默的笔记中看到的、一个关于“反向献祭”的构想——以“无容器之容器”,象征拒绝承载;以破碎之镜与盐,象征真伪的割裂与痛苦的净化。
她点燃一支白色蜡烛,放在陶瓮旁。
然后,她背对瓮口,用一种近乎梦呓的、刚好能让空气产生最微弱振动的声音,低声自语:
“我听见了,但我不会说。”
这句话,像一枚精准投掷的石子,落入了死寂的池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