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他越摆出这副“窝囊废”“倒了血霉”的架势,四周围看热闹,闻风而动的街坊四邻越是来劲儿。
有便宜不占王八蛋!
管他明白不明白里头道道,光听见“煤票能换奎爷压箱底的上等肉”这一句,大家伙儿就跟打了鸡血似的,撒丫子往家蹽。
翻箱倒柜抠那花花绿绿,平时攒着舍不得用的各种票子去了。
布票、粮票、工业券,都攥在手里。
万一能搭着换点啥呢?
人群像滚雪球,越聚越厚实。
后来的人根本闹不清前因后果,光知道“攥紧煤票堵住这小子就能换到肉”。
一个个把票子攥得死紧,胳膊肘顶着前头人的后背,把街口堵成了蛤蟆吵坑的菜市场。
无数双眼睛冒着饿狼似的绿光,死死钉在陈冬河和老奎身上,仿佛他们是两座移动的肉山。
空气里弥漫着焦灼、贪婪和一种集体性的疯狂。
连呼出的白气都带着股焦糊味儿。
更挠心的是,谁不知道奎爷是这县城里手眼通天的老炮儿!
他手里的肉可不是供销社那蔫了吧唧,冻得发白的陈年猪肉。
最次也是山里窜的野猪!
前两天还风传,他刚出了头上千斤的滚刀筋大棕熊。
那膘肥体壮的样子,光想想就让人腮帮子发酸。
奎爷那仓库里,肯定还藏着压箱底的好货!
这念头像野火燎荒草,在每个人冻得发僵,被煤票和想象中的肉香刺激得发狂的心窝子里疯长。
烧得人喉咙发干,胃里像有只爪子挠。
那想象中的肥美肉块,熬出的浓白油汤,炖烂的筋头巴脑,成了压倒一切理智的诱惑。
什么道理规矩,在年关的肉味面前,都成了特娘的狗屁!
被死死围在垓心儿的陈冬河,脸上依旧挂着“被逼上绝路”的愤怒和委屈,后背却挺得溜直,硬撑着那点可怜的倔强。
只有紧挨着他的奎爷,眼角那点余光不经意扫过陈冬河侧脸时,才猛地捕捉到那一闪而过,几乎压不住的狡黠如狐的笑意。
那笑意快得像错觉,却冰得老奎心头“咯噔”一下,差点被自个儿倒抽的凉气噎着!
活了大半辈子,走南闯北的老油条,今儿可算开了天眼!
这小子
这炉火纯青的“委屈相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