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来的阴沉木。”
雨还在下,吊脚楼的木窗被风吹得吱呀作响。林砚看着那些或狰狞或肃穆的面具,突然觉得它们都在呼吸——那些被香火熏黑的纹路里,藏着的或许不只是木头的年轮,还有无数个被遗忘的故事。
离开凤凰的那天,张老爹把林砚拉到一边,塞给她块巴掌大的樟木碎片。“这是老傩面的边角料,能辟邪。”他的手背上布满老年斑,却异常有力,“要想真懂傩戏,去趟浦市古镇,找陈瞎子。”
浦市在沅水下游,是座比凤凰更古旧的码头。林砚在镇口的老茶馆里找到陈瞎子时,他正用手指摩挲着一个傩戏面具的拓片。老人的眼睛灰蒙蒙的,却能准确地摸到拓片上的每一道刻痕。
“你手里有樟木的气息。”陈瞎子突然说,指尖在拓片上顿了顿,“是张老爹的手艺吧?他刻的傩面,总带着股子河泥味。”
林砚把樟木碎片递过去。老人捏着碎片凑到鼻尖闻了闻,突然笑了:“果然是‘镇水傩’的料子。丫头,你知道傩戏最早叫什么吗?”
林砚翻开笔记本:“礼记里叫‘大傩’,是腊月驱疫的仪式。”
“那是中原人的说法。”陈瞎子摇了摇头,枯瘦的手指在桌上划出个奇怪的符号,“我们苗人叫‘杠尤’,是跟蚩尤大神学的。”他的指尖沾了茶水,在桌面上晕开,“商周时候,巫傩是国之大事。你看殷墟出土的甲骨,多少卜辞都在讲‘傩祭’?商王自己就是最大的巫祝,戴着青铜面具跳傩舞,求风调雨顺。”
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,层层打开,里面是块泛黄的帛书。林砚凑近一看,上面画着十几个戴面具的人,围着一个巨大的青铜鼎跳舞,鼎里似乎还煮着什么。“这是我师父传下来的,据说是楚国人画的。”陈瞎子的声音压低了,“楚国的傩戏最野,屈原写的九歌,根本就是傩戏的唱词。你想啊,‘若有人兮山之阿,被薜荔兮带女萝’——那不是巫女戴面具跳傩舞,是什么?”
林砚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。她研究九歌多年,总觉得那些诗句里藏着某种原始的韵律,此刻被陈瞎子一点破,突然豁然开朗。东皇太一里的“扬枹兮拊鼓”,不就是傩戏开场的鼓点?河伯里的“乘水车兮荷盖”,分明就是傩戏里“河神”的扮相。
“楚国人信‘万物有灵’,傩戏就是他们跟神灵对话的法子。”陈瞎子摸着帛书边缘的磨损处,“秦灭楚后,好多巫傩师跑到了湘西。这里山高水险,官府管不着,才把老手艺留住了。”他突然抓起林砚的手,把那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