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砚的越野车陷在滇西雨季的烂泥里时,车载电台正断断续续播报着茶马古道遗址的保护新闻。雨帘把窗外的世界揉成一片模糊的绿,只有远处山顶的经幡在风里扯出几缕褪色的红,像谁随手丢在宣纸上的朱砂。
他推开车门,冷湿的风裹着腐叶和泥土的气息扑过来,瞬间浸透了冲锋衣。gps显示这里离地图上标记的“落马义庄”还有三公里,但脚下的路已经彻底断了——原本嵌在山壁间的茶马古道石板,一半被山洪冲垮,另一半埋在齐脚踝的泥浆里,隐约能看见石板缝里长出的蕨类植物,叶片上挂着的水珠在雨雾里泛着冷光。
“早说过雨季不该来这鬼地方。”副驾上的阿武跳下来,踢了踢车轮下的烂泥,语气里满是不耐。阿武是林砚在大理古城找的向导,僳僳族人,皮肤晒得黝黑,腰间别着把磨得发亮的弯刀,据说祖上是茶马古道上的马帮锅头。出发前他拍着胸脯说“滇西没有我找不到的路”,现在却盯着眼前的烂泥地皱起了眉,“落马义庄那地方,我们寨子里的老人都不敢提,说那是‘飘’守着的地方,你爷爷当年怎么会去那种地方?”
林砚没接话,从背包里翻出一本泛黄的牛皮纸日记。日记的封皮上烫着“陈砚秋”三个字,边角已经磨得发毛,是他爷爷留下的遗物。爷爷陈砚秋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民俗研究者,毕生都在研究滇西少数民族的丧葬文化,却在1958年考察落马义庄后突然失踪,只留下这本没写完的日记和半块刻着“晚”字的青玉佩。
他翻到日记的最后几页,字迹已经有些潦草,墨水被潮气晕开,有些字几乎认不清:“落马义庄建于道光二十年,为马帮所建,收殓途中暴毙者。庄内第三间停棺房,有‘守庄人’,着蓝布衫,持青玉佩,自言‘等砚秋归’”后面的内容被撕掉了,只剩下几道撕裂的纸痕,像一道没愈合的伤口。
“砚秋?”阿武凑过来看了一眼,突然脸色变了,“你爷爷叫陈砚秋?”
林砚点头,见阿武的反应不对,追问:“怎么了?”
“我们寨子里的老毕摩(僳僳族祭司)说过,民国三十年,有个叫陈砚秋的汉人马帮商人,带着一队马帮去印度贩茶,走之前跟寨子里的一个姑娘定了亲,说回来就娶她。结果那队马帮在野人山遇到了日军残部,全没了音讯。那姑娘后来就去了落马义庄,说要等陈砚秋回来,再后来就没人见过她了。”阿武的声音压低了些,往山壁的方向瞥了一眼,“老人们说,那姑娘死后变成了‘痴情飘’,一直在义庄里等,谁要是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