者说,激起了老沈头更深、更严苛的打磨欲。这老戏子心里是诧异的,他从未见过这么能忍的孩子,像块牛皮糖,怎么捶打,怎么撕扯,就是不断,就是保持着那股闷着的、倔强的劲头。
白天练得死去活来,晚上躺在冰冷的硬板床上,浑身如同被车轮碾过,无处不疼。翻身时牵扯到伤处,会让他瞬间清醒,发出压抑的抽气声。喉咙更是火烧火燎,连吞咽口水都如同受刑。
然而,在这极致的肉体痛苦中,某些东西正在悄然发生变化。
最初,他只是机械地忍受,为了有一口饭吃,有一个地方睡。但渐渐地,在那无休止的重复和疼痛中,他的精神开始从麻木中剥离出来。
当嘶哑的喊嗓声终于在某一天清晨,偶然地带上了一丝微弱的、却有了那么一点穿透力的共鸣时,一种难以言喻的、极其微弱的悸动,在他死寂的心湖里荡开了一圈涟漪。
当某一次下腰,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,他忽然感觉到某根紧绷的韧带“咯噔”一下松开了些许,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奇异的柔软感取代了部分僵直时,他第一次模糊地感知到,身体似乎是可以被驯服的。
当某一个筋斗,他终于成功地腾空、翻转、虽然依旧踉跄但双脚着地时,那一瞬间的失重和掌控感,带来了一种近乎眩晕的、突破般的快意。
痛苦依然是痛苦,没有丝毫减少。但痛苦不再是毫无意义的折磨。它开始与极其微小的进展、与身体奥秘的逐渐显露、与一种“我能做到”的极其脆弱的信心交织在一起。
老沈头的呵斥和藤条,也不再仅仅是惩罚。它们变成了最原始、最粗暴的指引。每一次藤条落下的位置,都精准地告诉他哪里错了。每一句骂声,都强行将一个规矩、一个标准塞进他的脑子里。
这是一种近乎残酷的开蒙。没有温言细语,没有循序渐进,只有高压的灌输和肉体的规训。老戏棍在用最传统、也是最野蛮的方式,硬生生地要把一块顽铁,砸打出形状来。
陈浩在这砸打中,血肉模糊,却也一点点地褪去着原有的混沌形态。他依然沉默,但沉默中多了专注。他依然能忍,但忍耐中有了目标。
他知道自己无处可去,别无选择。而这条路,无论多么痛苦,似乎是能往前走一步的。哪怕这一步,是用血、汗、泪和撕裂般的疼痛换来的。
开蒙,不是启蒙。是强行撬开封闭的硬壳,是往混沌里投入一道强光,是用水火来淬炼,是用最疼的方式,教会他第一课——活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