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背身的细微颤抖、一个指尖的欲抬还休,表现出远比嘶声呐喊更为彻骨的悲恸与绝望。
这近乎残酷的“哑巴戏”修行,日复一日,夜复一夜。汗水无数次浸透又风干他的练功服。镜中的身影日益清癯,却也日益柔韧如竹,骨子里透出一股被苦难磨砺出的劲韧。那双眼睛,在经历了最初的惶惑与灰暗后,竟沉淀出一种惊人的、洞穿人心的力量,幽深如古井寒潭,却又明亮如暗夜星子,能于瞬息之间,敛尽沧桑,诉尽悲欢。
老沈头在旁默然审视,偶尔会极轻微地颔首,那常年紧抿的严厉嘴角,有时会难以察觉地松弛一瞬。他心知肚明,这倒仓之劫,是淬炼真金的烈火,是剥离浮华的刀刃。这孩子在这被迫的沉默里,正以一种近乎涅槃的痛苦方式,锤炼着许多仅靠一条好嗓子的演员终其一生也难以触摸的、“做”功与“眼”技的至高境界。
晓云自己尚未全然醒悟,他在绝望深渊中的疯狂挣扎,正因祸得福,为他未来的艺术生命,奠定下一根远比单一嗓音响亮更为坚实、更为深邃、足以支撑起万千气象的脊梁。喉间的沙哑与滞涩依旧如影随形,前途依旧笼罩于未卜的迷雾之中,但在那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下,一种新的、更为磅礴惊人的表现力量,正于死寂的灰烬中,悄然破壳,生出无声却震撼人心的羽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