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艘艘渺小的福船、战船、遮阳船点在四周,更是将其衬托得如同船中大父。
金碧之色勉强越过蔽日的楼船,与阴影上下参半,一同覆在码头上无数仰望的凡人身躯之上。
随着天光照拂,宝船现身,整个港口似乎瞬间便活了过来。
红旗招展,锣鼓喧天,鞭炮齐鸣。
小商小民无不是神情振奋,手舞足蹈,
大就是好!大就是强!大就是人前显圣!
与此同时。
置身事内的码头官署中,正在进行最后的公文交接。
测有,宝船长十九丈,阔三丈二尺,深一丈五尺,分二十三舱,前竖大桅长七丈四尺,围六尺六寸,后竖———
核准,稻米八百袋,饮水四百桶,药材若干,豆芽一舱———
核算校对之声不绝。
无误后,才会在福建市舶司的公文上盖下印章。
当然,这是小更们的活,累死累活。
真正的大员不沾尘埃,早已躲进了楼上的阁楼中,稍事休憩,坐等宝船启航。
孙隆隐约听着楼下的动静,由衷感慨道:还要多谢栗部堂多方调济,才得以补足此次远航的物资。
太仓库固然为此次远航拨了银两。
但短时间内想采购大量物资,可不是开开价这么简单的事。
为国家效力是为官的本份,远洋航行乃是公事,哪有谢不谢的说法。
栗在庭与之相对茶案而坐,正右手执壶,沿茶杯逆行转圈,闻言头也不抬,含笑应答孙隆警了一眼对桌之人的表情,莫名有些局促。
这位栗巡抚,离京多年,不知如何,竟养出了跟当年严嵩一般无二的习惯,与人每每笑脸相迎,宛如一只笑面虎!
尤其笑得眯眼,着实渗人!
孙大档此行绝岛,预计何时返航?
栗在庭停下了关公巡城的动作,一边倒茶,一边出言关切。
孙隆下意识屁股离座,以示下位:栗部堂,按照既定的航线,往返至少需一年。
栗在庭轻轻摆了摆手,虚按住了半起身的孙隆:是从占城途经旧港宣慰司,还是经由吕宋?
孙隆勉强扯看嘴角,道了一声失礼。
他坐回了针毡,双手去接杯盏:陛下明令我等,泊驻马六甲,联络汉人。
说到这里,孙隆似乎想起什么,又解释了一句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