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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一首古风天下知(6)

有些旋律,是要借别人的嗓子,才能把自己藏最深的话唱出来。

夜里,林夏独自对着月光弹琴,忽然想加一段男声。他想起乐府里唱老生的张乐师,嗓音沉得像老松。他让人把张乐师请来,让他接在“不思量,自难相忘“后面。张乐师唱得太悲,像在哭坟,林夏摇头:“不是悲,是认。就像你丢了件心爱的东西,找了十年没找到,某天忽然想,丢了就丢了吧,可摸到口袋里的空,还是会愣一下。“

张乐师试了几次,终于找到感觉,唱“夭夭桃花凉,前世你怎舍下“时,声音里带着点“明明怨着,偏又舍不得怨“的软。林夏听着,忽然想起故人走后,他恨过她“怎么就这么走了“,可看到她留下的旧笺,又想“她走时,该多疼啊“。

那天夜里,琴音、女声、男声在月光里交织,像三股水流汇进同一条河。林夏忽然明白,这曲子里的拉扯,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——是热与凉的拉扯,是留与走的拉扯,是想说与说不出的拉扯,就像人生里的那些坎,从来不是跨过去就完了,是跨过去之后,回头看,发现坎上的草,已经绿了又黄。

旋律渐渐成型,歌词的打磨却陷入了僵局。林夏总觉得,有些情感像埋在土里的玉,挖得太浅,露不出光;挖得太深,又怕碎了。

“夭夭桃花凉“这句,他写了又改。最初是“灼灼桃花烫“,觉得太艳,像把桃花烧起来了;改成“寂寂桃花落“,又太沉,像把桃花埋进了土里。直到某天清晨,他推开窗,看见院角的桃树冒出了嫩芽——明明是春芽,却带着点“刚从冬天醒过来“的凉。他忽然想起故人说,桃花最动人时,不是盛开,是花苞刚鼓起来,带着点“想开又不敢“的怯,那点怯里,就藏着“夭夭“的嫩和“凉“的清。

“前世你怎舍下“的“舍下“,他曾换成“放下““丢下“,都觉得不对。“放下“太轻,像随手放个物件;“丢下“太重,像带着怨。直到他翻到故人临终前的那封信,说“世间事,终有舍下的那天,不是不爱了,是知道再握着,反而会碎“。原来“舍下“里藏着的,是最沉的爱——像捧着块冰,知道握久了会化,可放手的那一刻,掌心还是会留着冰的形状。

最让他纠结的是“今生因你痴狂,此爱天下无双“。写的时候觉得够深情,读了几遍,却觉得像贴在脸上的花,太刻意。他想起那年他为她写凤求凰,把“爱“字写了二十遍,她却说:“最好的爱,是藏在吃饭了吗天凉了里的,像熬粥时悄悄放的糖,喝的时候不觉得甜,喝完了,碗底是暖的。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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