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月,随风直到夜郎西。”
写“我寄愁心与明月”的时候,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亮,又大又圆,洒在地上像霜。他想,这月亮能照到扬州,也能照到龙标,能把他的愁心,带到王昌龄身边。他好像看见王昌龄在龙标的客栈里,也看着月亮,收到了他的牵挂。
写完诗,李白把纸折好,找了个信差,千叮万嘱:“一定要把这信送到龙标,交给王昌龄王县尉!要是找不到他,就打听他住的地方,务必送到!”
信差走后,李白又灌了口酒,对着月亮举杯:“昌龄兄,这杯酒,我替你喝了!你在龙标,一定要好好的,等我去找你,咱再在江边喝一碗!”
他终究没能再去龙标。
后来,安史之乱爆发,长安乱了,江南也乱了。李白卷入永王之乱,被流放夜郎,再遇赦时,身体垮了。而王昌龄在龙标待了几年,后来想回长安,却在路过亳州时,被叛兵杀了——那个写“秦时明月汉时关”的诗人,最终没能躲过乱世的刀。
李白是在当涂得知王昌龄死讯的。那天他躺在船上,看着江面上的月亮,手里还攥着那支王昌龄送的笔。弟子把消息告诉他时,他没哭,把笔举起来,对着月亮,小声念:“我寄愁心与明月,随风直到夜郎西”念着念着,眼泪就掉在了江里,跟江水混在一起,分不清是泪还是水。
他知道,以后再也没人跟他在江边喝酒,再也没人跟他聊诗里的委屈,再也没人把笔递给他,说“像我在旁边陪着你”。那个在贬谪路上懂他的人,没了。
后来,李白把那首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抄了很多遍,贴在船上,贴在客栈的墙上。有人问他为啥这么宝贝这首诗,他说:“这不是普通的诗,是我跟昌龄兄的念想。他在天上看着月亮,能看见我写的字,能知道我还想着他。”
天宝十四载,李躺躺在船上,怀里揣着王昌龄写的巴陵送李十二。江风吹过,好像又听见有人喊:“太白兄,走,咱哥俩喝酒去!”
他们的友情,没有王维和孟浩然那样的山水共鸣,没有和杜甫那样的同游相伴,却藏在贬谪路上的酒里,藏在跨越千山万水的诗句里,藏在“同是天涯沦落人”的懂里。
是你被贬,我陪你喝碗酒;你再贬,我把愁心寄明月;你不在了,我还念着你写的诗。
现在再读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,还能想起巴陵江边的小舟,想起那碗甜米酒,想起两个失意的诗人,对着江风,把委屈和牵挂,都写进了诗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