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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章 顾况把乡愁折进船票,羁旅唱进竹枝(1)

顾况活了94岁,大半辈子都在“在路上”——从吴兴老家到长安官场,从饶州贬所到茅山道观,脚底板沾过江南的露水,也踩过长安的尘土,还沾过三峡的猿啼。

他的情感像块浸了水的棉絮,攥紧了全是泪:乡愁是线,一头拴着老家的竹楼,一头拴着他漂泊的船;宫怨是影,照着宫女的孤寂,也映着他官场的失意;羁旅是路,走一步有一步的悲凉,却也走出了半生的诗意。

乡愁:江水载不动的“归船梦”

贞元六年,顾况在饶州当司户参军,这是他第一次被贬。秋天的傍晚,他登上饶州城楼,望着楼下的江水滚滚东流,水面上飘着几艘归船,帆影越来越小,最后融进天边的晚霞里。他想起吴兴老家——老家的河边也有这样的船,母亲总在码头等父亲从外地回来,手里挎着个竹篮,里面装着刚腌的酱菜。

“故乡何处一归船?”他忍不住喃喃自语。来饶州半年,他没收到家里的一封家书——战乱时驿站被烧,路断了,消息也断了。母亲的眼睛是不是更花了,父亲留下的那套昭明文选有没有受潮,老家的竹楼,在梅雨季节会不会漏雨。

风卷着江水的腥味吹过来,他觉得鼻子发酸,赶紧掏出纸笔,就着暮色写登楼望水:

“鸟啼花发柳含烟,掷却风光忆少年。

更上高楼望江水,故乡何处一归船。”

写完把纸折成小船的样子,轻轻放在城楼上——就当这纸船能顺着江水漂回吴兴,告诉家里人“我还好”。

后来他被贬去三峡附近的巫山县,夜里住在驿站,总被猿叫声吵醒。三峡的猿叫跟别处不一样,尖得像刀子,能把人的肠子割碎。有天凌晨,他被猿叫惊醒,摸黑找出随身的布包,里面裹着支老家的竹笛——这是他离开吴兴时,弟弟塞给他的,说“想老家了就吹吹”。

他摸着竹笛上的纹路,想起小时候跟弟弟在河边吹笛的日子,猿声还在耳边绕,眼泪却掉在了笛孔里。他披衣坐起来,在驿站的破桌子上写听角思归:

“故园黄叶满青苔,梦破城头晓角哀。

此夜断肠人不见,起行残月影徘徊。”

诗里没提猿声,每个字都裹着猿叫的痛——不是不想归,是归期太远,远得像天边的月,看得见,摸不着。

他的乡愁从来不是“举头望明月”的温柔,是“故乡何处一归船”的慌,是“肠断晓猿声渐稀”的痛。那些年他走南闯北,包里总带着老家的东西:母亲织的布、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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