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未晞走到陶瓮边,停下脚步。瓮有半人高,里面装着大半瓮酒,酒液浑浊,能看见一个人影浮在里面,穿着件灰布短褂,袖口打了块补丁,是亳州常见的样式,头发散在酒面,脸朝下,看不清模样。
酒坊掌柜是个五十来岁的胖子,听见动静跑过来,看见瓮里的人影,脸瞬间白了,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,还是旁边的伙计扶了他一把:“这、这可咋整?俺们酒坊从没出过事儿!这生意还做不做了?”
不多时,街面尽头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,三匹黑马踏过青石板,马上人穿着青绿色公服,腰间悬着铜剑,为首者四十来岁,面容清瘦,是亳州下辖谯县的县尉卫承,专司县域治安与刑案勘查。
“都退开!无关人等不得近前!”卫承翻身下马,声音不高却带着威严,身后两名弓手立刻上前,手持木杖拦住围拢的人群,在酒坊门口圈出一片空地。
围观者虽往后缩,却仍踮着脚往里探,嘴里的议论声不断响起“听说酒瓮里泡了死人?”“这可是命案!卫县尉都来了!”“俺早上还在这儿买过酒,现在想想都后怕!”
酒坊掌柜早吓得瘫在门槛上,见卫承进来,连爬带跪地迎上去,声音发颤:“卫、卫县尉!您可算来了!后院的酒瓮里有、有死人啊!”
卫承没理会他的慌乱,只颔首示意身后的书吏:“记下报案人姓名、时间,稍后录口供。”接着拎起衣摆往后院走,刚拐过拐角,眉头就皱了起来,浓烈的酒香里裹着股淡腥气,那只半人高的陶瓮敞着口,水面上浮着一缕灰布。
“李仵作,准备验尸。”卫承侧身让开,一个背着朱漆木箱的老仵作应声上前,是谯县专司验尸的李升,经他验过的尸身,从无差池。李升放下木箱,先取出一张泛黄的验尸格目铺在石桌上,又拿出银探针、牛角刀、麻布等。
后院的围观者更多了,有酒坊的伙计,也有闻讯赶来的邻居,有人捂住鼻子,有人别过脸不敢看,只有几个胆大的盯着酒瓮。
卫承没管人群的议论,先蹲在酒瓮边,仔细观察瓮沿,上面有几道新鲜的划痕,像是有人挣扎时用手抓出来的,再看地面的酒渍,里面混着些细小的白色渣子,他用指尖沾了点,放在鼻尖闻了闻,是白芍的味道,亳州药田最常见的药材。
“李仵作,先验酒液。”卫承起身让开位置。李升应了声,用银探针舀了点酒液,滴在验尸格目的空白处,又放在鼻尖嗅了嗅,接着大声“喝报”:“酒液浑浊,含白芍、甘草气息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