败的屋子,看到了她们主仆如此狼狈的境况?
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。有绝境中看到一丝故旧关怀的微暖,但更多的,是一种被窥见最不堪处境的难堪与自尊受挫的刺痛。
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本就陈旧不堪的衣襟,将散落的一缕碎发捋到耳后。这个动作,还带着昔日莫家主母下意识的仪态。
她走到门边,从门板的缝隙里,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。
巷口,暮色四合中,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衫、身形微胖的熟悉身影,果然在那里驻足。正是齐府的管家福伯。他并没有东张西望,只是静静地站着,目光似乎正落在她们这间小屋的方向,脸上带着一种沉郁的、难以分辨的神情。
他看了一会儿,并没有上前敲门的意思,最终,只是微微摇了摇头,轻轻叹了口气,转身,步履略显蹒跚地消失在了昏暗的巷口。
林婉清靠在门板上,久久没有动弹。
福伯没有进来。他或许是不知该如何面对,或许是奉了齐家现在的当家(齐啸云的父亲?)的命令,只是来确认一下她们的处境,而不愿过多沾染麻烦。
这沉默的探望,比直接的施舍或驱赶,更让她清晰地认识到现实的冰冷。
她们,是真的被遗弃在这世界的角落了。
她低头,看着怀里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瘦小的莹莹,看着她清澈无知的眼睛,一股更加决绝的力量从心底升起。
没有人能依靠,那就靠自己。
她回到那张破桌子前,打开一个小小的布包,里面是她剩下的最后几件首饰,包括那断成两截的玉镯。她拿起其中一截断镯,冰冷的触感依旧。她摩挲着那光滑而断裂的切口,眼神逐渐变得如同这碎玉一般,冷硬,而带着伤痛的锋棱。
她必须尽快找到一条能持续换钱的路径。为了莹莹,她不能倒下去。
夜色,彻底笼罩了霞飞坊。远处的戏曲唱片不知何时停了,只剩下更夫单调的梆子声,由远及近,又渐渐远去,敲打着这沉沦的、却又顽强地搏动着生机的夜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