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年的朝夕相处,他早已能读懂这双狗眼里的千言万语,他明白她的恐惧源于何处,但他此刻的心,像被投入了湍急的漩涡,混乱而沉重。
明白又有何用?
在国家机器的面前,任何人、任何事、任何行为、任何结果,都是渺小的。
(几个时辰之后,当夜...)
夜幕低垂,油灯如豆,在土墙上摇曳着父子俩沉默而巨大的剪影。
当秦父拖着疲惫的身躯从集市回来,看到桌上那卷刺眼的文书时,布满风霜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,佝偻的背脊仿佛又弯了几分。
他没有哭嚎,只是默默地坐下。
对于一个目不识丁的老人来讲,他竟拿起文书,就着昏黄的灯光,一遍又一遍地看着,粗糙的手指颤抖着摩挲那冰冷的官印,仿佛要确认这不是一场噩梦。
人可以不识字,但不能不明白人活一世的道理。
秦父:“狗儿(秦子澈小名),这个事,你咋个想嘛...”
秦父的声音低沉而沙哑,就像是砂纸在不断地摩擦着白色的墙一样。
秦子澈低着头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秦父:“狗儿,你总归得说一句撒,这个事情,你咋想?”
秦子澈:“阿爷,我...我也不晓得...”
十六岁的少年,纵使在山林间磨砺得比同龄人沉稳,可当他面对这种裹挟着家国命运的铁流的时候,他依旧显得渺小而茫然。
他习惯了追逐山鸡野兔,习惯了枕着狗肚子晒太阳,习惯了每日琢磨给东方玥做点带炁的新花样。
打仗?
那是说书人口中血与火的遥远悲歌。
(一声长叹...)
秦父长长地叹了口气,那叹息仿佛承载了半生的辛酸与无奈。
他拿起旱烟袋,颤抖着装上一些枯叶子,然后歪着脑袋的将烟袋锅子凑到油灯上点燃。
于瞬间,当微弱的火苗彻底点燃了那些干枯的树叶,辛辣的烟雾瞬间升腾,直至完全模糊了他沟壑纵横的脸。
(剧烈的咳嗽声...)
秦子澈:“阿爷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