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307宿舍,陈继业正伏在靠窗的桌子上画图,鼻尖几乎要碰到图纸。王永革则拿起搪瓷缸子咕咚咕咚地灌凉白开。
赵四坐到自己的床沿,撕开了信封,抽出里面薄薄的两页信纸。信纸是那种印着红色横线的材料纸,字迹是赵妮略显生涩却一笔一划极为认真的铅笔字。
“四儿:家里都挺好,别惦记。我身子骨硬朗,妮儿学习也有进步,老师还夸了。就是天儿越来越冷了,粮站供应的粮食越来越紧巴,粗粮都时常买不满量,街上菜又少又贵”
信的前半截,娘絮絮叨叨说着家里的小事,报平安,字里行间全是惦记。可写到后头,笔头就沉了。
娘说,入了秋以后,城里的粮食供应明显更吃紧了,合作社天天排长队,还经常买不着足数的。
胡同里已经有几户人家一天只吃两顿饭了,甚至有人家没办法,让老人孩子去城外捋树叶子回来掺着吃。
“幸亏你之前有准备,家里暂时还不缺嘴。但看着邻居们作难,心里不好受。”
“听说你姐她们日子也难过,前儿个偷偷让妮儿用旧衣裳包了点粮食,趁天黑给你二姐三姐家送去了,不多,就是个心意。这事没敢声张”
看到这儿,赵四心里揪了一下。娘心软,看不得别人受罪,可这年月,好心也得偷偷摸摸的。
他能想象娘和妹妹是咋样提心吊胆、摸黑把那点金贵的粮食送出去的。
信的最后,娘的语气忽然轻快了点,好像犹豫了一下才写:
“前两天苏医生歇班,特意来家看了看我和妮儿,说我俩气色还行,就嘱咐冬天得注意保暖补。苏医生人心眼真好,脾气也好,听说,还没对象呢”
娘的话到这儿顿了一下,另起了一行,“你在外头,也得好生照顾自己,饭得按时吃。不多写了,一切都好。娘。”
信看完了,赵四默默把信纸折好,塞回信封,手指头在粗糙的信封纸上摩挲了几下。
窗外,夕阳给旧楼墙抹了层暖色,但空气里的凉气已经扎骨头了。
娘的信,像一根线,把他从这满是机油味的厂子拽回了南锣鼓巷那个小院,让他真切切地感觉到了,那场大饥荒的影子,正悄没声地罩下来。
虽然他有系统,家里明里暗里都有存项,但娘和妹妹守着那些东西,指定也是提心吊胆,不敢轻易动,平常肯定还是省着省着再省着。
还有二姐三姐家娘送了这一回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