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考课,关乎朝廷体面与士人心气。若唯以钱谷刑名之细务为标,轻忽经史文章、道德操守,长此以往,恐使天下士子趋于功利,不复以圣贤之道为念,有伤教化之本。且寒门学子,或长于实务,然未必通晓经义,明于大体,骤然拔擢,恐难当大任。此其三也。”
最后,他上升到意识形态高度,将“考成法”与传统的“德行文章”取士标准对立,指责其可能导致士风败坏、官员素质下降,并隐晦地批评了新政中“重实学”、“扩科举”对寒门的倾斜,暗示这会降低官员整体素质。
长孙无忌这番陈词,条理清晰,层层递进,从“动摇国本”的危言,到“操作不公”的诘难,再到“败坏士风”的指责,几乎涵盖了反对“考成法”所能提出的所有核心论点,且句句引经据典,站在道德与“祖制”的制高点上,分量极重。殿中许多出身世族、靠门荫或经学晋身的官员,闻言纷纷暗自点头,面露赞同之色。反对新政的暗流,因长孙无忌的公开表态,开始凝聚、显形。
御座上,皇帝李治眉头微蹙,手指无意识地在御案上轻敲。他虽决心推行新政,但长孙无忌所言,也并非全无道理,尤其是关于“急功近利”、“挫伤实心任事者”的担忧,确实需要慎重对待。他不禁将目光投向了凤座上的皇后,以及御阶下的李瑾。
凤座上,武媚娘的神色依旧平静,只是那双明亮的眸子深处,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。她并未立即反驳,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李瑾。这个难题,需要由新政的提出者和主要执行者来破解。
李瑾早已料到长孙无忌会发难,甚至其反对的论点也在预料之中。他再次出列,向御座与凤座一礼,然后转向长孙无忌,拱手道:“太尉老成谋国,所虑深远,下官受教。”先礼后兵,姿态谦逊。
“然,”他话锋一转,声音陡然清朗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,“太尉所言三弊,下官以为,非‘考成法’固有之弊,而是执行不善可能导致之弊。若因噎废食,坐视吏治日颓,民生日艰,国用日绌,方是真正的动摇国本!”
他先定性,将长孙无忌的指控归为“执行风险”而非“制度原罪”,并反过来指责现行制度的弊端。
“太尉言‘骤变’、‘急更’。”李瑾继续道,语气从容,“然则,自贞观末年以来,官场因循之风日盛,地方虚报瞒产、苛敛于民而上下相蒙之事,难道还少吗?正是因为旧有考课重德行名声而轻实际政绩,才使得那些善于钻营、长于文饰之徒得以高升,而真正勤勉务实、却拙于交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