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破城第十日,秋雾笼罩着皇城,将太明宫的琉璃瓦染成一片灰蒙蒙的色调。
烛火被穿堂风卷得忽明忽暗,映着阶下文武百官紧绷的脸庞——殿门两侧的玄甲亲兵持剑而立,甲胄上未刮净的血痂在光线下泛着冷光,无声地宣告着权力的更迭。
郭子仪拄着一柄缠着布条的长枪,站在殿角的阴影里。
他左肩的箭伤刚拆了药布,露出的皮肉仍红肿不堪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钻心的疼。
他望着殿中那道明黄色身影,昔日端坐在龙椅上的李亨,此刻发髻散乱。
“陛下倒是沉得住气,城破这十日,在偏殿里还能让太监伺候着喝茶,却把当年洛阳的血债,忘得一干二净了?”
齐先生身着玄色朝服,缓步走上丹陛。
他在李亨面前站定。
那张曾写满威仪的脸,此刻布满了泪痕与惊恐,唯有那双眼睛里,仍藏着一丝不甘的怨毒。
“血债?”李亨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却仍倔强地挣扎,“当年安禄山叛军占我长安、毁我宗庙,若不借回纥、契丹之力,怎能收复失地?朕那是权宜之计,是为了大唐的存续!”
“权宜之计?”齐先生猛地松开手,李亨的头重重磕在丹陛的金砖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他转身,从内侍手中接过一卷泛黄的圣旨,扬手掷在百官面前,“诸位不妨看看,这就是陛下口中的‘权宜之计’!”
圣旨展开,墨迹淋漓的字句在烛火下格外刺眼:“回纥、契丹联军助朕收复长安后,可入洛阳城劫掠十日,城中财物、女子、粮草,任凭取夺,朝廷官吏不得阻拦,违者以通敌论处。”
落款处,是李亨的亲笔签名,盖着鲜红的传国玉玺,连印泥的纹路都清晰可见。
“轰——”百官瞬间哗然。
当年长安光复,朝野上下都称颂李亨“临危受命,光复大唐”,谁也没想到,这“功绩”背后,竟藏着如此屈辱的交易。
户部尚书苏振颤巍巍地拾起圣旨,手指抚过“任凭取夺”四字,老泪纵横:“陛下!洛阳乃东都,自隋以来便是天下富庶之地,数十万百姓在此安居!”
“您这一道圣旨,让异族铁骑踏破城门,男子被屠戮,女子被掳走,府库被洗劫一空,街头尸横遍野,连洛水都被鲜血染红——这哪里是权宜之计,这是屠城之令啊!”
“屠城之令?”齐先生的声音陡然拔高,目光如刀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