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玻璃窗蒙着层厚厚的白霜,阳光透过缝隙斜斜地洒在床铺上,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。
床头的老式闹钟停在三点十七分,指针早已不再转动,仿佛凝固了昨夜的紧张与疲惫。
他翻了个身,裹着的棉被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,沾着机油的军大衣随意地搭在椅背上,下摆还垂着几缕干枯的稻草。
直到九点钟的阳光变得刺眼,周益民才缓缓睁开眼睛。
他撑起身子,后腰传来一阵酸痛,像是被重物压了整夜。
他伸手揉了揉僵硬的脖颈,满意地伸了个懒腰,骨头节发出一连串“咔咔”的脆响。
可随即他皱起眉头——贴身的汗衫黏在背上,冷汗混着砖窑里的霉味,让他浑身不自在。
厨房里的煤炉很快燃起,火苗舔舐着铁皮水壶,发出“咕嘟咕嘟”的声响。
周益民蹲在炉前,看着跳动的火苗,伸手就在上面取暖。
水壶嘴喷出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睛,他这才回过神,拎起水壶快步走向卫生间。
热水浇在背上的瞬间,周益民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。
水珠顺着脊背滑落,冲走了满身的疲惫与不安,也冲走了残留的紧张气息。
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,镜子里的自己眼底还泛着青黑,可神情却放松了许多。
“要不是厂里那摊子事”他嘟囔着,关掉水龙头,水珠砸在地面上,溅起细小的水花。
而此时的钢铁厂,丁主任正坐在办公室里,眉头拧成了疙瘩。
他不停地抬头望向门外,手中的钢笔在文件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线条。
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,袅袅青烟在阳光里打着旋儿。
十一点的钟声敲响时,他终于坐不住了,猛地站起身,军大衣的下摆扫过桌角,差点打翻墨水瓶。
丁主任大步流星地穿过走廊,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“哒哒”的声响。
推开采购科办公室的门,他一眼就看见周益民空荡荡的座位,桌上的搪瓷杯里还剩着半杯凉透的茶水。
“周科长还没来?”他问向正在整理文件的一名员工,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躁。
得到肯定的答复后,他抿紧嘴唇,转身离去,嘴里低声咒骂着,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。
回到办公室,丁主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,盯着墙上的挂钟,分针每走一格,都像是在他心里重重敲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