嬴荡松开腰间的玉带,重新系紧玄袍。
锦缎贴身处,肌肉骤然收束,线条如铁。
他深吸一口气,胸膛起伏如潮,太庙中空气似被这一息抽空。
众臣的视线齐聚于他,有人惊,有人怔,也有人神情冷漠。
嬴荡双臂绷紧,指节死死扣在鼎耳上,力道让指骨泛白。
龙文赤鼎在他蛮力之下缓缓升起——三寸,青砖开始龟裂;
一尺,龙纹流光闪动;
三尺,青铜悬空,影子吞没了他全身。
笑意刚在他唇角浮现,眼角余光掠到群臣惊愕的神情——
这份虚荣让他不自觉想再举高半寸。
电光火石之间———
嬴荡右臂猛然一抖,力气似决堤之水倾泻殆尽,
沉重的鼎身骤然坠落,破空之声尖锐如啸。
“咔嚓!!!!”
骨裂声清脆刺耳,伴随着他撕心裂肺的惨叫,一同撕碎了太庙的肃穆。
鲜血顺着龙纹蜿蜒流淌,汇成细细的红线,在青砖间缓缓漫开。
嬴荡蜷伏在地,玄袍被血浸透,紧贴身躯,沉重如铁枷。
冷汗混着泪水自额角滑落,断骨刺穿皮肉,白骨外露,殷红迅速在锦缎上晕染成暗紫。
他的身子剧烈抽搐,每一次呼吸都伴随钻心的痛楚,喉间的呻吟断续回荡,像困兽低吼。
孟说等人慌忙上前抬鼎,青铜与血肉剥离的那一刻,剧痛几乎让他昏厥。
被抬上担架时,嬴荡的右腿已完全扭曲,血水顺着裤脚一路滴落,染红沿途的地砖。
夜幕降临,洛阳驿馆的烛火摇曳不定,昏光映着他苍白如纸的脸。
太医环绕诊治,剪刀断布之声夹杂血水滴入铜盆的“嘀嗒”,与虫鸣交织出诡异的节奏。
浸血的绷带迅速染红床褥,烛光下泛着暗紫,像极了鼎上凝固的铜锈。
他在清醒与昏迷间徘徊,剧痛如蚀骨毒虫般啃噬神经。
帐顶的祥云纹在他眼中渐变成饕餮巨口,仿佛要将他吞噬。
直到深夜,烛火“噼啪”一响,嬴荡的气息骤微,胸膛几乎无起伏。
临终时,他转头望向窗外,被云切碎的月光在地上投下斑驳影子,酷似那尊龙文鼎的轮廓。
他最后一息,只化作含糊音节,或在唤人名,或念遗志,终被夜风吞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