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逸端着酒盏走近时,正撞见他这副神情。武王抬眼,目光在他身上顿了顿,最终落在他肩上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刀伤上——那是前日为护南境世子留下的,深可见骨。
“陛下有心事?”云逸轻声问,将一杯温热的参茶放在他手边。
武王叹了口气,声音压得极低:“你以为,那些妖人真会善罢甘休?”他往厅外瞥了眼,夜色正浓,仿佛能听见风里藏着的磨刀声,“他们此次退去,怕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。可各王国兵力损耗过半,天刀盟虽勇,终究是江湖势力”
云逸沉默着,指尖在杯沿划了圈。他何尝不知?方才的欢声笑语下,是摇摇欲坠的防线,是各城不足三成的战力,是百姓家破人亡的哭嚎。他能带着人守住一城一池,却护不住这万里江山的每一寸土地。就像那日北境突围,他拼着受重伤救下了林大臣的幼子,却没能护住城角那户卖糖画的人家,烧焦的木牌至今还插在废墟里。
“臣明白。”云逸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,却依旧挺直着脊背,“但眼下,能多护一人,便多护一人。总有办法的。”
武王看着他眼底未灭的火光,终于轻轻点了点头,端起参茶抿了一口。厅内的欢笑声还在继续,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一个满是忧虑,一个藏着疲惫,却都在这喧嚣里,默默扛着各自的重量。
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,缓缓盖住了王城的飞檐。天刀盟的庭院里却亮如白昼,十几盏走马灯转得正欢,将“迎客”二字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,随着风晃悠悠地动。今日这场宴,从掌灯时便开了席,桌上的鎏金酒壶换了三茬,清蒸鲈鱼的骨刺都快被剔干净了,可谁都清楚,真正的戏码才刚要开场。
云逸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,指尖沾着的酒液滴在白玉扳指上,晕开一小圈湿痕。他眼角的余光扫过对面坐着的几位大臣——苍古帝国的李大人正用银签挑着碟中的蜜饯,笑容甜得像裹了层糖霜,可握着签子的指节却泛着白;西境来的王将军看似在与身边的护卫说笑,靴底却在青砖上碾出细微的声响,目光时不时往主位上的武王瞟去。
“云盟主这杯我得敬,”李大人忽然起身,酒盏举得高高的,烛火在他瞳孔里跳,“上次北境解围,若非您带着天刀盟的弟兄们顶在最前,我那小儿子怕是”他话没说完就用袖子抹了把脸,可那眼底的精明却没藏住——谁不知道他儿子上个月刚被封为禁军统领,正是用人之际。
云逸笑着起身回敬,酒液入喉时带着点辛辣的暖意。他记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