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裹着无形结界,任俗世喧嚣如何翻涌,都沾不得他衣角半分。
怕是当真泰山崩于眼前,他眼底也泛不起半寸涟漪,依旧是那副清冷淡漠的模样。
可云绮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,还从未有人这般三番五次地无视她。
高岭之花?
她几乎嗤笑,捏着帕子慢悠悠擦拭蔻丹。
她倒要亲手将这人从神坛上拽下来,看看当他褪去那身清冷禁欲的皮囊,背离理性不可控地沉沦,眼里燃起情欲之火时,是否还能端得住这副不染纤尘的架子。
待坐上马车,一旁的穗禾瞧着自家小姐闭目养神,试探着开口:“小姐可是在想什么?”
“这些日子我吩咐你的事,可都照做了?”云绮忽然睁眼问道,眸子里浮着几分漫不经心。
穗禾立刻明白小姐所指,忙不迭汇报道:“小姐放心,自打您头一回交代,奴婢便一直记在心里,这快一个月来从未出过差错。”
云绮复又阖上眼,懒懒道:“明日用过午膳就备车,下午我要亲自去一趟。”
*
回到侯府已是傍晚。
今日侯府上下都安静得很。
人人都知道,今日二小姐发高热在床榻上病了一天。也都传开了,大少爷让二小姐身体恢复后去祠堂罚跪一天一夜的事情。
只是大少爷这责罚,究竟是不是因为二小姐自己跳入湖中,指使自己的贴身奴婢污蔑了大小姐,就见仁见智了。
云汐玥一整日都浑浑噩噩,在昏沉中捱过白昼。到了夜里仍是发着高烧,萧兰淑心急如焚,带着一众丫鬟寸步不离地守在床畔。
梆子敲过三更,云汐玥终于沉沉睡去,却坠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。
先是梦见晴天日光下,一个挂着写为慈幼堂匾额的院落,有位妇人的身影端庄立于门内。忽而又见倾盆大雨如天河决堤,将天地浇成一片混沌,那块慈幼堂的匾额在雨雾中浮沉。
屋檐在狂风的肆虐下歪歪斜斜,像是随时都会坍塌。漏雨的墙皮大片大片剥落,卷成灰黑色的浪花,在风雨中簌簌飘落。风从朽烂的窗棂呼啸而入,满地凌乱的被褥被掀起,在风中无助地翻飞。
就在这摇摇欲坠的牌匾之下,立着另一道挺拔身影。
那人身着青色衣袍,此刻已被雨水浇得透湿,紧贴在身上勾勒出颀长的身形轮廓,却依旧如墨竹般笔直地挺立,风雨似乎无法撼动他分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