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,望一眼窗外漆黑的夜空。沪上的冬天,难得看见星星。但她知道,在这座庞大城市的另一端,那些灯火通明的洋楼里,或许正上演着与她过往生活相似的繁华与温暖。而在这里,在这片被遗忘的角落,她正用最卑微的方式,重新学习如何生存。
第二天,第三天林婉贞逐渐习惯了这种规律的生活。白天去水井边接活,晚上在炭盆边赶工。她的“生意”渐渐有了些口碑,不仅是附近的住户,连稍远些巷子里的人,也听说来了个手艺很好的“缝补娘子”,慕名拿来衣物。她依旧话不多,价格公道,手艺精细,赢得了这些底层妇人们朴素的尊重。她们开始会和她搭话,告诉她一些市井传闻,哪里的菜便宜,什么时候有巡警来查户口需要避开等等。
林婉贞谨慎地应对着,不多打听,也不多透露自己的信息。她像一株被狂风骤雨打入淤泥的兰草,努力地向下扎根,吸取着任何一点能够维持生命的养分。
偶尔,在缝补的间隙,她会抬起头,看着在水井边和棚户区其他孩子一起、虽然依旧安静但眼神里多了些许活泼的莹莹,心中会泛起一丝微弱的希望。或许,就这样隐姓埋名,靠着这双手,也能将女儿平安抚养长大吧?
然而,她心底深处始终清楚,这暂时的平静,如同冰封的河面,看似坚固,底下却暗流涌动。赵坤的威胁,失散丈夫的下落,乃至那个与她容貌酷似、却流落异乡的另一个女儿贝贝这些,都是她无法真正安宁的根源。眼前的生计是迫在眉睫的生存,而远方的谜团与危险,则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
她现在能做的,只有先活下去,牢牢地抓住眼前这寒门里的一线生机。针尖每一次刺破布料,都像是在这沉重的命运帷幕上,扎出一个微小的、透气的孔洞。
日子就在这飞针走线间,悄然滑过。林婉贞的“缝补娘子”名声,如同水井边那棵老槐树下悄然蔓延的苔藓,在这片棚户区扎下了微弱的根。她接的活计,不再局限于简单的破洞修补,渐渐有了些“高难度”的请求——比如将大人穿旧的衣服改小给孩子,或者将几块零碎布头拼凑成一件实用的坎肩。
这些活儿,反而更激发了林婉贞沉寂已久的巧思。她过去打理偌大莫家,见过不知多少精致衣物,对剪裁、配色自有其底蕴。如今虽材料粗陋,她却能因材施艺,将改小的衣服处理得合身又不显局促,将拼凑的坎肩做得色彩协调、针脚隐蔽。这手化腐朽为神奇的功夫,让她在这些贫苦妇人眼中,几乎带上了点神秘的色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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