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岁
每一个字,都像重锤砸在她心上。
她是谁?她是莫老憨从江南码头捡回来的阿贝。养父说,那天清晨雾很大,她裹在襁褓里,放在一个破旧的竹篮中,不哭也不闹,只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。除了那半块玉佩,身边再无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。
可为什么,此刻听到“莫家”、“贝贝”这几个字,她的心会这样痛?像是被遗忘了许久的伤口,突然被人狠狠揭开,鲜血淋漓。
她下意识地伸手按住胸口,隔着薄薄的衣衫,能感觉到那半块玉佩坚硬的轮廓。它一直贴着她的心口,带着她体温的温热。
“喂,送绣活的!”女佣的声音惊醒了她。
贝贝猛地回神,才发现自己额上沁出了冷汗,提篮的把手被她攥得死紧。
女佣将一张回执塞到她手里,狐疑地看了她一眼:“你怎么了?脸色这么白?”
“没没什么,”贝贝慌忙低下头,声音有些发颤,“可能是有点中暑。谢谢您。”
她几乎是逃离了李公馆的门廊。阳光明晃晃地照在霞飞路上,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。周围的车马声、人声,都变得遥远而模糊。她脑海里反复回荡着那句话——“若那两个女孩子还在世,也该有贝贝这般年纪了吧”
贝贝贝贝
这是她的名字。养父母给她取的,说捡到她时,她像个小宝贝。可原来,这或许本就是她的名字?
那莫家那个一夜之间倾覆的莫家难道就是她的根?
她浑浑噩噩地走着,不知走了多久,直到腿脚酸软,才在一个僻静的街角停下来,靠着冰凉的墙壁,大口喘着气。心跳得厉害,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。
她需要冷静。这也许只是个巧合。上海这么大,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,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更是数不胜数。那些太太们不过是闲聊几句陈年旧事,怎么会和她这个从江南水乡来的、无依无靠的小绣娘扯上关系?
对,一定是巧合。她用力甩头,试图把那些纷乱的念头甩出去。当务之急,是赚钱,给爹爹治病。其他的,都不重要。
她紧紧攥着提篮的把手,指甲几乎要掐进木头里。那半块玉佩贴着皮肤,冰凉一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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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此同时,沪西那片低矮拥挤、终年弥漫着煤烟和污浊气味的贫民窟里,一间用木板和油毡勉强搭就的窝棚内,光线昏暗。
莹莹端着一个小巧的白瓷碗,碗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