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没再往下说。
只是低下头,手里的佛珠一圈又一圈地转。
那场事故之后,调查像一张无声的网,迅速铺开。
项目涉及外资审批、资金流向、境外账户,一切都成了“需要解释”的问题。
媒体上只留下一行简短的报道:
“因工作疏忽导致出行意外,具体情况正在进一步核查中。”
姥姥听闻噩耗后晕倒,送进同一家医院。医生说是情绪性昏迷,又伴随心衰。
姥爷一夜没合眼,坐在重症监护外的长椅上。
那一年的冬天,北京格外冷。
风一夜一夜刮,落叶扫不尽,灰蒙蒙的天像是被冻住了。
谢云青的葬礼那天,天色阴沉。
灵堂前白花堆成山,香烛的烟气直往上升,混着冷气,呛得人眼眶发酸。
她穿着黑大衣,整个人像被抽空了魂,站在人群里,神情茫然。
母亲的照片被装在黑边相框里,笑容温柔。
外头不知谁低声说了一句:“陆家那边的葬礼,也在今天。”
顾朝暄怔了怔,抬眼看去。
隔着一条长长的走廊,另一侧的灵堂同样挂满白幡。
那是陆晟的葬礼。
雪花落在黑伞上,一层又一层,冷得刺骨。
她没见到陆峥。
那几天,她都没再见过他。
倒是看见了杨淼。穿着深灰呢大衣,神情苍白,立在不远处。
杨淼的眼神在她身上停了半秒,欲言又止,最后只是轻轻点了下头。
顾朝暄张了张嘴,什么都没说。
风太大,所有话都被吹散。
哦,还有个好久不见的人。
是秦湛予。
他站在灵堂外的回廊尽头,黑色大衣系得很紧,肩背更显得挺直。
冬天的风从敞开的门缝灌进来,把他鬓角吹得微乱。
有人从他身侧经过,他下意识侧身让开,露出半张被冷意洗得清清楚楚的侧脸。
两边的白幡在风里轻轻拍打,发出不易察觉的窸窣声。
顾朝暄抱着怀里的白菊,脚步停了一瞬。她想不到在这里会看见他。
他很快也看见了她。
没有立刻上前,只是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,停在合适的距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