贞观二十五年的春天,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急切些。正月未尽,关中的土地已在和煦的阳光下开始解冻,朝廷关于“劝农桑,薄赋徭”的诏令与细则,如同南来的暖风,迅速传遍四道二十个试点州县,并激起更广泛的涟漪。各地州县长吏无论内心作何想法,面对与考课直接挂钩的严令与御史台的虎视眈眈,皆不敢怠慢,纷纷召集属吏,宣讲新政,清点农具,巡查水利,一时间,朝野上下仿佛都沉浸在一股务实劝农的忙碌氛围之中。然而,在看似顺畅的推行表象之下,暗流依旧涌动。既有对政策本身、尤其“薄赋徭”可能束缚手脚的怨言与变通,也有对皇后借新政扩张影响力的警惕与隐忧。朝堂之上,关于“建言十二事”的博弈,在第一条政策落地后,并未停歇,而是迅速转向了另一条同样敏感且关键的议题——“广言路,杜谗言”。
二月二,龙抬头,大朝。太极殿内,气氛在庄重中透着几分紧绷。皇帝李治端坐御座,神色清明。在听取了几处试点州县关于春耕准备的初步奏报后,他话锋一转,再次提起了“建言十二事”。
“皇后所陈诸事,首重农桑,已在推行。然,兼听则明,偏信则暗。广开言路,杜绝谗言,尤为澄清吏治、稳定朝局之要。前番因立后等事,朝野不乏流言蜚语,甚至有人借机构陷忠良,扰乱人心。此风不可长!政事堂对于如何‘广言路,杜谗言’,可有定议?**”
皇帝的言辞中透着一丝对过往流言风波(尤其是针对他和武媚娘)的余怒与警醒,这也使得“杜谗言”一条,在他心中分量格外不同。
这一次,出列主奏的是新任中书侍郎许敬宗。经过“建言十二事”的提出和“劝农桑”政策的初步推行,许敬宗作为“拥武派”核心与文笔干臣的地位更加稳固,由他出面奏对“广言路”这等涉及言论与监察之事,也显得顺理成章。
“陛下,臣等奉旨会议,以为‘广言路’与‘杜谗言’,实为一体两面,相辅相成。”许敬宗手持玉笏,声音清朗,“欲杜谗言,必先使忠言有路可达天听,使是非曲直有公道可辨;欲广言路,亦需有法度规制,以防小人借机诽谤,淆乱视听。故臣等拟定三策,恭请圣裁。**”
“讲。”皇帝颔首。
“其一,于朝堂之外,特设专司,以通下情。”许敬宗提高了声调,“请于朝堂东西两侧之光顺门外,分设‘招谏匦’与‘申冤匦’。招谏匦,以铜铸之,形如小室,四面开投书孔,分别涂以青(延恩,言政事得失与进献赋颂)、丹(招谏,言朝政得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