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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节三:无词之歌(4)

气根垂下来,像在往田里输送能量;溪边的薄荷草被雾打湿,叶片上的露珠像碎钻,风一吹,露珠滚落,“叮咚”一声掉进溪里,和水流撞鹅卵石的声音合在一起,像一首小夜曲;几只麻雀飞过来,落在田埂上,啄食土里的小虫,看到雷也不怕,反而蹦蹦跳跳地凑到他脚边,盯着他的布囊,像是在等他丢种子——雷笑着从囊里拿出一粒空瘪的种子,丢给它们,麻雀立刻围过来,啄得“嗒嗒”响。他拿起挂在木桩上的水壶,壶身是用“艾拉之树”的气生根编的,编织时留下的手痕还清晰可见,那是云民“絮”编的,她说“气生根编的壶,能留住水的灵气”。壶里的树露,是昨晚阿星帮他接的,阿星搬着小凳子,站在“艾拉之树”下,接了半壶,还说“爸爸,这是星星的水,喝了会有力气”——雷喝了一口,清冽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,暖意从胃里散开,肌肉的酸胀好像轻了点,连呼吸都变得顺畅了。
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,沾满了湿土,脚趾缝里夹着几粒小石子,像穿着一双土做的鞋。这双脚下过火星的红土(去年去火星考察时,他特意赤脚踩了踩红土,说“要让火星的土,也认识地球的脚”),踩过木卫二的冰面(冰面下的共生体,曾在他脚边发光,像撒了一地星星),但他最喜欢的,还是这片田的土——软乎乎的,能感觉到生命在下面流动,能听到种子在土里“呼吸”的声音。秦爷爷说,拓当年也是这样赤脚种地,下雨时就用蓑衣裹着种子,怕它们冻着;有一次遇到旱灾,拓背着水桶,从溪边往田里运水,走了几十趟,脚都磨破了,血渗进土里,后来那片土长的稻子,比别的地方都壮。现在雷不用那么辛苦,有智灵的灌溉系统,有云民的数据分析,但他还是喜欢赤脚,喜欢亲手摸土,喜欢看着种子在自己手里发芽——他总说“这是拓的规矩,也是我的心”,只有脚踩在土里,手摸到种子,才觉得自己是这片土地的一部分,不是过客,是归人。

雾慢慢散了,阳光像金屑一样洒下来,落在田里,土面泛着微光,每一粒土都像裹了一层金粉。雷拿起锄头,准备继续播种。他的动作还是那么慢,那么稳,每一次弯腰,每一次点种,都像在写一首诗——诗里有拓的手印(在木桩的符号里),有秦爷爷的脚步(在步量的距离里),有阿禾的手印(在布囊的纹路里),有阿星的陶片(在田埂的草叶上),还有他的汗水(在每一道犁沟里)。田埂上的小陶片,被阳光照得发亮;木桩上的“种子”符号,也泛着暖光;远处的“艾拉之树”,气根在风中轻轻摆动,叶片反射着阳光,像在为他伴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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